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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11月11日 星期六

一一(a one and a two),一半、一半

(有雷)





           兩個一合起來是二,漢字「二」也是由一長一短的兩個一合起來,似乎也宣示了人的每一面都不盡相同。每個人是自己的主宰,但有時候卻連自己的另一面都看不到。楊德昌用很平常的生活來指涉他想要說的意涵,在無形之中很多轉變、壓力使人成長,不得不向命運或社會低頭,在完成一次又一次「成年禮」之後,人到底變成什麼樣子?是活成自己嚮往的樣子,還是變成小時候絕對不想要成為的那個人。

           導演常用長拍與遠景來揭示某一種客觀事實,而畫面的構成常見到「鏡子」與「都會」的使用,似乎寫人的不安定感、不確定與自我的徬徨,和都市中冷漠的人群關係,常常畫面的構圖是從窗上反射出來的,傳達人的不安定、現代社會的冷漠關係。「冷」這個字在這部片展現的一覽無遺,阿弟與敏敏面對母親的昏倒,一個是精神崩潰,一個是不知道要講什麼,當婆婆的昏倒本該是家庭可以凝聚的動力,卻成了崩壞的開始。彷彿在這部片中,關係只是名存實亡,NJ可以不愛敏敏卻跟她結婚、莉莉可以隨意就勾搭別的男生、阿弟可以因為前妻的性需求就跟她做愛,關係在電影中形同虛設。

           電影對愛情的看法十分現實,NJ在少年時在乎理想,討厭功利的社會現實,而Sherry卻只擔心NJ養不起他,所以NJ選擇離開;NJ的女兒婷婷相信著愛的純粹,而胖子卻只是將她當替代品。這兩組愛情關係導演選擇用平行雙主線的方式進行,似乎代表著一種宿命,愛情的天真總被現實所擊倒。而這種繼承的宿命也在莉莉家發生,莉莉媽媽因為家暴開始跟男人亂搞,而莉莉也因此變成了可以隨意跟別的男生在一起的女生。胖子最後殺死了莉莉媽的情夫,究竟是胖子認為情夫跟莉莉在一起,還是莉莉「透露」給胖子知道某些事,才讓他殺死的呢?這部分的留白十分有趣。

         電影是從生到死的過程,但卻生中有死、死中有生,從阿弟的喜宴卻是婆婆昏倒的開始,婆婆的葬禮卻是小燕生孩子的時候,這段期間也是洋洋學會了現實、世俗化的過程。導演藉由小孩洋洋的眼睛來看大人的世界,洋洋與爸爸NJ的對話是影片的母題:

洋洋:你看到的我看不到,我看到的你也看不到,我怎麼知道你在看什麼呢?
NJ:你問的我沒想過,可是我們不是有照相機?
洋洋:我們是不是只能知道一半的事情。
NJ:我聽不懂。
洋洋:只能看到前面,看不到後面,這樣不是就有一半的事情看不到了嗎?

         人都只看到人的一半,只知道事情的一半,只在乎表面的那一半,卻忽略內心的另一半,甚至我們可以為了表面的那一半拼死拼活地努力,而且永遠活在別人想要的那一半之中。婆婆的昏迷,讓劇中人物都在現實的一半與內心的一半之中掙扎,而在這段過程,也是洋洋追尋「看不到的那一半」的旅程,而婆婆的葬禮,洋洋卻是這樣回答的:

洋洋:....婆婆,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,所以,你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麼嗎?我要去告訴別人他們不知道的事,給別人看他們看不到的東西......婆婆,我好想你,尤其是我看到那個,還沒有名字的小表弟。就會想起你常跟我說:你老了。我很想跟他說:我也覺得……我也老了。


         老了,能夠知道越來越多的事,卻也忘記了許多事。照片可以拍到人的背面,但我們卻永遠無法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什麼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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